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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狼浩（第1页）
人狼传说：
晟冉的骨刀劈开最后一层冰雾时，刀柄缠绕的兽筋早已被血浸透。
三日前在祭坛觉醒的狼图腾正在锁骨下方灼烧，那团暗红色印记此刻蔓延出蛛网般的金纹，如同冰层下苏醒的活火山。
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冻原上回荡，像极了冬眠初醒的困兽。
三十步外的白桦林边缘，女狼神银白长发流淌着月华。
鎏金狼纹面具覆盖了她大半面容，唯有下颚那道旧伤疤蜿蜒至脖颈——那是晟冉祖父一百前留下的战痕。当她指尖抚过身旁白桦，树皮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狼首图腾，闭合的眼睑随着她移动泛起青灰色冷光。
"；你比老狼王差远了。"；她的声音像是冰棱相互叩击，"；连狩猎的耐心都没继承。"；
晟冉将骨刀重重插入冻土。刀身没入的瞬间，冰层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闷响。这柄用自己掉的獠牙打磨的兵器正在发烫，仿佛感应到了同源血脉的召唤。
他忽然记起七岁那年偷闯禁地，在冰湖裂缝中瞥见的青铜祭坛，那些缠绕在石柱上的锁链刻满与女狼神面具相同的纹路。
十七匹冰狼破水而出的刹那，晟冉闻到了腐肉气息。
这些由湖底怨气凝聚的畜生比草原狼群更狡诈。首当其冲的冰狼在骨刀下炸成晶粉，却在落地瞬间重新聚合成双头狼形态。
晟冉旋身挥出半月斩，飞溅的冰渣在他脸颊划出血线，温热液体尚未滴落便冻成赤珠。女狼神的冷笑从战圈外飘来，鎏金面具折射着扭曲的月光，将整个战场笼罩在诡谲的光晕中。
"；小心左肋！"；记忆里父亲的声音突然炸响。晟冉本能地侧翻，原先站立处冒出五根冰刺——正是女狼神在草原用过的杀招。但这次冰刺表面浮动着血丝状纹路，分明掺杂了人狼族的咒术。
桦树林开始扭曲时，晟冉的狼瞳终于完全觉醒。
无数树干如巨蟒蜕皮般蠕动，年轮裂开成布满利齿的嘴。他看见十三岁那年误入的鹿骨迷阵，被父亲鞭笞的后背又开始隐隐作痛。
女狼神的冷香从四面八方涌来，混杂着雪松的清苦与铁锈的腥甜，那是独属于战场的气息。骨刀突然重若千钧，图腾的灼热正沿着脊椎啃噬他的理智。
"；愤怒是劣等猎手的陷阱。"；女狼神的声音在树墙间折射出无数回音。晟冉暴起劈向声源，刀刃却卡进突然合拢的树墙。
腐殖土的气息裹挟着童年记忆扑面而来——母亲被冰狼撕碎的裙角，长老们将父亲绑上祭坛时的火把，还有冰湖深处那具缠绕锁链的狼形石雕。
当女狼神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后颈图腾时，晟冉看到了幻象。
冰封的湖面下，青铜祭坛正在苏醒。十二根刻满狼首的石柱泛起幽蓝光芒，锁链捆缚的并非石雕，而是个与女狼神面容相似的男子。
那人胸口插着半截骨刀，血液在冰水中凝成红珊瑚般的脉络——正是晟冉手中这柄父亲遗物的另半截。
"；你以为我在狩猎？"；女狼神的面具应声碎裂，露出与幻象中男子一模一样的银瞳。
晟冉的图腾纹路在她指尖延展成光网，每一道金纹都在复现二十年前的场景：老狼王将獠牙刺入挚友心脏，人狼混血的婴孩在祭坛啼哭，冰层下的锁链绞碎了某个古老的契约。
林间狼嗥撕开月轮时，晟冉掌心的骨刀开始融化。暗红色血晶从刀身渗出，与他伤口的血液交融成燃烧的赤金。
女狼神的长发在能量激荡中狂舞，身后冰湖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晟冉终于看清那些"；冰狼"；的本质——它们是从祭坛逃逸的契约碎片，每一匹眼中都映照着父亲濒死的面容。
"；记住这种疼痛。"；女狼神抬手托起虚化的满月，整个森林在她掌中坍缩成光点，"；等你在祭坛见到老狼王的尸骨，就会明白今日的追杀..."；
她未尽的话语被暴涨的血光吞没。
晟冉的狼瞳倒映出冰湖下的真相：百根石柱中央，半人半狼的骨骸被青铜锁链贯穿，心口插着的另半截骨刀正与他手中的残刃共鸣。
当两截血晶完成融合的瞬间，晟冉听到了跨越百年的叹息——来自冰湖深处，也来自自己沸腾的血液。
桦树林在强光中复原如初，女狼神却已消失无踪。唯有她遗留的面具碎片在晟冉脚边闪烁，鎏金狼纹正在缓慢渗入冻土。
冰湖中央裂开一道散发着蒸汽的缝隙，青铜锁链的碰撞声化作古老歌谣：
"；血契之子，冰锁之匙，当双月同辉之时..."；
晟冉跃入冰湖裂隙的瞬间，青铜锁链的轰鸣化作上古狼嗥。湖水拒绝浸染他的身躯，却在触及皮肤时沸腾成血色经文，每一个蒸腾的气泡都在复现父亲被缚的姿势。
下沉成为朝圣，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深蓝中分裂——人类指节生出银白利爪，狼形暗影却凝出清澈眼眸，百年年的光阴在湖水中悬浮成晶莹的琥珀。
祭坛在湖底睁睁开百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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