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嘉·冬
这是祁媃死后的第五十二年,冷风呼啸,吹得刺骨,一只皱皮的枯手颤巍巍的伸了出来,他身披白色狐氅,孤身一人站在梅花树下,接住那一片飘飘然然落下的花瓣。
当年狂傲肆意的君邕王,如今已不负昔年俊容,他的眸光中尽是沧桑与凄凉,一身狂野不羁的野性已被岁月慢慢磨平。
君邕王仰首,疲惫的合上眼。
君主,咱该回去了,别的冻坏了身子。薛谨躬着身来到君邕王身后,不忍的提醒道。
良久,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掩袖咳嗽道,回吧。
他的步履已随身形渐显蹒跚,可却执意不让人搀扶。
试想。两个骨子里固执的人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呢?
长廊上,君邕王遇见了卫槃,卫槃行礼,却不说一句话。
君邕王停下脚步,问,回来了?
语气平静,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卫槃行礼身姿保持不变,冷冷回道,是,来拜祭曾祖母。
君邕王恍然,目视前方,是了,今日是那个女人的忌日。
君邕王并未说话,而是看向卫槃身旁的小团子,小团子生得粉雕玉琢,圆乎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煞是可人。
可见君邕王的容貌,却害怕的就往卫槃的身后躲去,小肉拳揪着卫槃的衣摆,眼眶里闪烁着泪光,只露出半张粉腻的小脸儿。
君邕王的目光太深沉,卫槃就算低着头,也感受到了。
卫槃薄唇轻勾,缓缓拉开一个算计的弧度。
君邕王收敛的眉心,合上眼,深吸一口气,未语,越过二人,转身而去。
卫媃害怕极了,有些惶恐,嫩声嫩气的问道,父亲,那人是谁?他好可怕。
卫槃抱起卫媃,讽嘲一笑,不过是个可怜之人罢了。
可怜之人?
卫媃回头,霎时,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块,周围出奇地安静,仿佛一切都静止下来。
祖父在时,常说,王府住着一位百岁的翁公,他享着不衰的荣华,却也受着世上最难熬的岁月,想来便是他了。
卫媃打了个哈欠,不在看他,歪过头,兀自趴在卫槃的肩头上。
君邕王看着那走远的背影慢慢消失后,一字一句,轻轻呢喃道,可真像你啊
*
打开吧
至从祁媃死后,君邕王便下令将关于她的一切封锁起来,如今这些尘封已久的随着他的到来,再次重见天日。
房门被打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薛谨拿出火折,步入屋内,点燃灯架上的白蜡后转身搀扶过君邕王。
他借着力,抬起一条腿,费力的跨过门槛,迟缓了会儿,才进入屋内。
摆设一如她活着的时候。
君邕王举目四顾,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眷念。
他来到妆台前,伸手一寸一寸的抚摸过这些她曾经用过的妆粉首饰。
上面已经布满一层厚厚的灰尘,早已看不出昔日的华丽模样。
他拿起一根簪子,用自己的袖子拭了拭上面儿的灰尘。
动作既温柔又仔细,好似对待一件无价珍宝。
将灯台拿过来。
昏暗的烛光下,这根白玉梨花簪透出温润的光泽,就好比它曾经的主人一般,温顺而和婉。
这是她最爱的一根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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