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洛基跌到了,总得有人去救他吧。」索尔说。「你不能去,你要是受伤了,奥丁森家怎麽办?」西芙最後问。「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一向好脾气的索尔回头看着她,他亮闪闪的蓝色眼睛中带着谴责,西芙至今还记得他那时候的表情,「你是说因为洛基不是一个真正的奥丁森,所以不值得我去找吗?」「索尔…」西芙哑口无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嘴上那麽说,心里却忍不住想,是啊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奥丁森,那个洛基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结果索尔真的藉着绳梯爬了下去,西芙站在悬崖边一边把风,一边心惊肉跳,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海浪似乎也一层高过一层。西芙趴在悬崖边看着索尔。他身手灵巧丶像是一只猴子一样在绳索上爬动着,一边用手脚抓住岩石突出的地方平衡自己。他金色的头发在岩石间时隐时现,每当他消失了一阵,西芙就大声喊着确认他的位置。又过了半个多钟头,索尔才终於重新爬回到悬崖边,他没能找到洛基,反而弄得浑身的衣服一片泥泞,膝盖和手肘都被石块磨破了,看起来很是狼狈。他们在花园里面找了一整个下午,西芙觉得自己的喉咙喊得都快哑了。後来似乎真的下起了大雨,把他俩都淋得湿透。接近晚餐时间,索尔才找到了洛基,原来他一直都在悬崖边那棵梧桐树上,到被雨水浇得浑身冻得发抖才出声喊索尔救他。西芙简直气急败坏,围着树恶狠狠地咒骂洛基害他们苦苦找了一个下午,回家必然是要迟了,非被大骂一顿不可。索尔倒还算耐心,他尝试着抓住松弛的大块树皮,想要随洛基爬上树去接住他。试探了半天,索尔才知道这也是无用功,也不知道这个鬼东西是怎麽爬上树去的,光滑的树杈上根本没落脚地,他最後才喊说,「洛基你跳下来吧,我接住你。」「索尔,你疯了吗?」西芙喊,「叫佣人来不就行了…」「叫佣人来,让别人知道我们玩捉迷藏害得他在树上坐了一下午?」「他可是自己要坐的,谁让他装聋作哑。」树上的洛基一副可怜相地轻声说,「我以为这个游戏是得你们找不到我才算赢…」「好了好了,别吵了。」索尔打圆场,「这事不能怪洛基。」但是要不是他自己不出声,也不会在树上坐一下午啊,西芙心想。这事儿当然得怪洛基,这个阴阳怪气的洛基。他分明比自己还大一两岁,却老是摆出老幺的样子来,饮食吃住,一样样都要索尔让着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是角色了,西芙想。她又回忆起来自己和索尔在悬崖边的对话,估计洛基一定是偷听到了他们说话,才不肯发出声音,竟然就任由索尔藉着绳梯爬下悬崖去了,还好没三长两短,不然她一定用马鞭好好抽这个该死的东西几鞭子。眼下她新买来的裙子和鞋子都已经脏得跟在马厩里面滚过一样,少不了被父母说教一顿。「他跳下来,非压断你的胳膊不可。」西芙最後斟酌着说。「洛基,哥哥保证接住你,你用手抓着树枝跳下来。」索尔没理她,对着洛基喊话。她忘了过了多久,洛基终於跳了下来,索尔奇迹般地真的接住了他。他扶着那个病怏怏的弟弟,亲吻他的额头和手指,说,「洛基,你吓着了吧,别怕。」当晚洛基生了一场风寒,发起来了高烧,听说差点引起肺痨,她和索尔被双双禁足了整整三个月,她也足足三个月没见着这个讨嫌的丑八怪。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貌不惊人洛基会长成後来的样子。不说她对他的那些厌恶的情绪,洛基确实是个长相好看的男人。他两条漂亮的眉毛显出些果决的个性丶微微下垂的眼角又有些令人同情,加上看起来颇为刻薄的颧骨嘴唇,站在索尔旁边,虽然不像索尔那麽朝气蓬勃丶却也挺拔修长丶文质彬彬。西芙十一岁那年父母因为结核病过世,她被接去欧洲的亲戚家继续接受教育,在百无聊赖的田园生活当中打发了三年。等她回到麻省的时候,她才知道奥丁森太太也去世了。一向对她和蔼大方的奥丁森老爷变了个人似的,成天酗酒赌博,口中骂骂咧咧,那些本来该他操办的生意都落到了还是个少年的索尔身上。她去庄园看望他的时候,似乎见不着儿时那个无忧无虑的男孩的影子。他穿着笔挺的衬衫,把金色的头发梳理得异常整齐,脸上总带着些阴郁的表情。「我父亲现在几乎成了个暴君,」他私下跟西芙说,「他终日把自己埋在酒瓶和鸦片之中,胡言乱语,清醒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和洛基有时候一起在壁炉边看书,他会大摇大摆走过来抓住我们的领子和胳膊,把我们丢到厨房跟下人一起劳作…看到我们俩在一起,他总是满心不高兴,巴不得我们每天都在旷野跑,不必在他面前让他看着心烦。他对我还有些忌惮,也许因为我长得像母亲,他不愿意看我的脸。对洛基,他更是格外缺乏耐心,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对他那麽拳脚相向,当然洛基也不是一味被打,他也知道躲起来,我时常看到他在庄园的角落里面藉着窗外的一些天光看圣经。」「奥丁森先生为什麽要那麽做呢?」西芙天真地问,「他向来待人和善,我想也许过一阵就会好的,我会在晨祷的时候记得他的。」「感谢你,西芙,」索尔说,「我想洛基每天那麽虔诚的祷告,必然主也听到了,说真的,虽然父亲现在那麽荒唐,他却还是每周都找牧师来给我们讲道,全庄园上下,不分大小老少全部都得穿戴整齐坐好,听着那些讲道。一共分成四百多节,每一节都讨论一种罪过,我真不知道父亲为什麽对这些罪过那麽感兴趣,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儿找到那麽新奇古怪的罪过。不能吃这个丶不能喝那个丶主日不能玩耍,不然就是对神的不敬,要是我们偷偷笑,他就对着我们大吼,管我们叫小魔鬼,还得在墙角罚站。洛基对这些事比我更在乎,你知道他向来对主信仰无二,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起来。」西芙在几个星期后见到了奥丁森老爷,他本来挺拔的脊背在这几年间似乎突然佝偻了起来,看到她,他似乎还知道要体面一些,他招手唤她过去,满嘴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弄得她有些害怕。「西芙,」他说,「你还在练习骑马射箭吗?」「是的奥丁森先生。」她战战兢兢地回答。「你让我想起她来,」他的脸上带着个梦幻一样的笑,「她年轻的时候也总是喜欢打打杀杀,没想到後来成为了那麽一个端庄的女人。我看你应该嫁入我们奥丁森家来,当然,嫁给索尔,我知道你们向来很好,你觉得这个念头怎样呢?」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抬起头来对着走廊尽头吼,「你这个该死的小魔鬼,为什麽不去厨房做些有用的事,老是那麽鬼鬼祟祟。」他抓起手边的拐杖向走廊尽头走去,那里的阴影里面站着十四岁的洛基,他的个子拔高了许多,肩膀也宽了不少,身上的肌肉像是正在缓慢填补长大的骨架一样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是在黑影中,她能看见他的脸,还有那鬼火一样的眼睛。他可长得美多了,五官瘦削而富有棱角,雕塑般的颧骨丶挺拔的鼻梁丶薄情的嘴唇。此刻他看起来有些惊慌,顺着走廊跑到了花园里面,奥丁森老爷紧追在他後面,跌跌撞撞要用手杖打他。她回来那年十月的一个下午,或者是十一月的一个下午传来了奥丁森老爷跌死在悬崖下的消息。西芙记得那是个清新下雨的下午,水滴落在草皮和小径上潮湿的枯叶上面发出簌簌的响声,那天的高远的蓝天被阴云遮住了一半,那深灰色丶黑色的乌云从西边的山脊升腾起来,预告着即将到来的暴雨。西芙在读书的时候仆从进来告诉了她奥丁森老爷的死讯,他说听说奥丁森老爷早上起来喝多了酒,叫喊着夫人的名字到处乱跑,到午餐时间索尔少爷发现找不到他的人,整个庄园倾巢而出地找,才发现那个老头子已经从悬崖上跌落下去,想必他是想要去海滩上观潮念旧,却一失足在碎石上磕断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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