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二回讲到,贾雨村在扬州当上林黛玉的家庭教师有"一载的光阴",恰遇林黛玉的母亲贾敏仙逝,贾雨村意欲"辞馆别图",只因林如海挽留,便留下来继续执教。一日,"闲居无聊"的贾雨村信步偶至"郭外"的智通寺一游后到"村肆"里喝酒,忽遇上京都的旧友冷子兴。
于是,二人就在这乡间的酒馆里叙旧吹牛,大侃"别后之事"。当贾雨村问及"近日都中可有新闻没有?"冷子兴便将贾雨村的本家赫赫有名的贾府底细说了个遍,可说是娓娓道出了贾家全貌,以及由盛转衰的大体棱角。
冷子兴这番应有尽有的海聊神吹,给人的感觉似乎他就是贾府管家一样,贾家内情没有不清楚的。这就让人费解了,冷子兴不过是书中着墨不多且不那么显眼的小人物,何以对贾家情况如此清楚呢?
原来冷子兴有两个身份。
冷子兴一是混迹于京都的古董商人。虽说商人在古代地位很低,所谓"士农工商"嘛,但商人确有立足社会的专长,其中之一就是察言观色有能说会道的本事,一张嘴就能打天下。
何况冷子兴还是干古董买卖的"掮客",聊天吹牛更是他的强项,其往来的又都是所谓上层社会的高端人士。
像"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及那些或显或隐的达官贵人便是冷子兴的目标客户,对这些目标客户珍藏的古玩宝物、人脉资源和社会地位等等情况,必然得最先了解。
毕竟要在这一行干好营生,就得掌握这些大户人家的第一手信息资讯,以便酌情沽价,好倒卖古董,最大化获利。
若是贫苦人家的古董,则往往会被无情"坑"掉。如书中的石呆子有二十把古扇,不就被贾雨村查办,没收了送给贾赦。
所以,混迹京都干古董生意的冷子兴并不太在意底层百姓,一心钻营的便是贾府、林府这样的贵族之家。平时留心这些大户豪强的家庭情况,就成了冷子兴了解揣摩的着力点。
故冷子兴能够在贾雨村相问都中新闻时,可以如数家珍地道出贾家的大致情况。
当然,冷子兴之所以还能将贾府情况说得那么清楚,就得述及冷子兴不那么显山露水的第二个身份一一周瑞家的女婿了。
书中七十二回就曾提及王熙凤在资金周转困难时,倒腾家里的古董来应急。文本虽没有明确点明此货是谁接盘,从《红楼梦》"不写而写"的伏笔手法推断,这个人就是负责古董生意的冷子兴。
因为冷子兴是周瑞家的女婿。《红楼梦》第七回曾不经意间一笔带出:"原来周瑞家的女婿便是雨村的好友冷子兴"。
那,周瑞何许人?他可不简单,虽非主子,却是荣国府负责地租的主管,顶头上司乃荣国府的管家曾"一人托两府"的王熙凤,周瑞的媳妇又是荣国府当家主母王夫人的心腹陪房,周瑞和他的媳妇自然对贵族之家贾府的情况十分清楚。
更能说明冷子兴信息来源的是,周瑞家的对女儿女婿不冷漠,还疼惜有加。
这从《红楼梦》第七回周瑞家的女儿因冷子兴摊上官司将被"递解还乡",急急忙忙来荣国府找母亲商量该怎么办,周瑞家的只在晚上向王熙凤汇报求助后便轻松解决。由此可见,冷子兴平时应该是仗着丈母娘一家在荣国府的重要地位,并不担心自己喝酒吹牛惹事生非后没人搭救。
很显然,冷子兴是从丈母娘那里获得荣国府的真实内幕,了解到贾家详细家庭情况的。
所以,有了古董商人、贾瑞家的女婿这两个先决条件,兼之冷子兴又能说会道,好聊天吹牛这一口,由他演说荣国府,自然可以讲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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