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次的害怕,对于姜小丽而言,是不一样的:她害怕的是,母亲在李英明老师的面前,打她耳光,小偷,不要脸之类的辱骂。
她能感觉得出来,李老师对她印象更好,甚至很可能是喜欢她的——她让她坐在她的自行车上,让她小心,抱紧自己的腰,不要摔了。
被母亲打骂的后果,姜小丽也想到了——从此以后,她没脸见李老师了。她脑子曾经闪现过自私,谋划,还有希望,也都化作了泡影。
李英明轻轻拉住了姜小丽的手。
李英明的手,柔软,温暖。
“以后吧,有的是机会。今天太晚了,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对了,小丽,村里的路我不熟,你送送我吧。”
不等蒋云芳表态,李英明直接拉着姜小丽出了门。
姜小丽晕乎乎地被李英明拉着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处路灯下。李英明把手松开。姜小丽很失落。
“你在这里呆十分钟,然后回家。还有,跟你爸爸妈妈说,出来的时候看到你家的鸡了,你就捉了一只送给我了。”
姜小丽惊讶地看着李英明。
李英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老师也是农村长大的女孩子。以后,别偷鸡了。遇上了难事,老师虽然没本事,但是,商量商量,说不定,能帮上忙。”
姜小丽定定地站着,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是没有哪一句能表达出她现在的心情。她只能象个傻子一样,又哭又笑。
第二年的暑假,姜浩诚的高考分数出来,以全县第一名的好成绩,考到了上海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里的那一天,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来了,富功村的长辈们也都来了,满满当当地坐了一屋子。
富功村出了个状元!
姜礼行激动得老泪纵横,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把姜浩诚得了状元这事,写进了族谱。
富功村姜家的男人,取名都是有讲究的,礼,信,正,浩,慎,家等等......年龄最大辈份最高的老太爷的名字叫姜礼行,姜小丽的父亲叫姜正励,姜正励的儿子就叫姜浩诚。姜浩诚要喊姜礼行一声太爷爷。
姜礼行,姜正励,姜浩诚,他们的名字,都在族谱上写着。蒋云芳的名字在姜正励的旁边,用小一号的字体,写着:娶妻,蒋云芳。
姜小丽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名字随便取一个就行了,不用遵守辈份的规矩,更不需要进族谱。
姜浩诚人生中最风光的日子,姜小丽低着头,忙碌个不停。她要给所有的客人搬凳子,端茶倒水。要留意长辈们的杯子,及时添水。要给长辈们敬烟,有声望的,有钱的,有一官半职的长辈要给一整包,没钱的,混得不好的,意思一下给一根就够了。没有拆封的烟要藏好地方,不能让浑水摸鱼的摸了去。要注意厨房炉灶上的开水,及时烧及时倒。母亲端出了瓜子花生出来待客。客人们把壳吐了一地,她要随时打扫干净。客人来得太多了,家里的凳子,杯子都不够,得去隔壁婶子家借。
婶子怪声怪气地说:“状元家里还要借杯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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