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驶在回宫的路上,轻微的摇晃对忙累了一天的谢瑶来说就像母亲拍着婴儿的手,让她不自觉地蜷成一团,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
英妈妈身份不够,无法陪伴谢瑶进出明坛,她一直等在外头的车驾上。谢瑶回来了之后她又是给谢瑶端茶,又是为谢瑶捏腿。
见谢瑶困倦,英妈妈无声地挪到谢瑶身边,让谢瑶枕着自己小睡。
谢瑶顿时羞愧,连忙想振作精神。她父亲曾经教育她做事需有始有终,在事情完全结束前一刻的放松都不能有。谢瑶也确实是这般做的。
捏住谢瑶猛掐自己手背的手,英妈妈心中叹息。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喜欢躲懒。而她家小姐彻底违背了孩子的天性,甚至对于休息这件事都抱有强烈的罪恶感。
谢府有那么多主子,为何要让一个孩子活得这般疲惫?
摊开长着厚厚老茧的手,英妈妈不由分说地蒙住了谢瑶的眼睛。她想,至少这一刻,天塌下来有她为小姐撑着。
“妈妈?”
谢瑶困惑地抬了抬头,英妈妈却只是扶着她的身子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兴许是英妈妈的手太暖,又或许是想起自己不用再回谢府,今晚、明日、后日都不会有父亲考校自己功课,谢瑶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她呼吸均长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谢瑶睡得是极其安稳,连到了宫中被人从车驾上抱下都分毫不察。谢皇后见小姑娘睡得如此香甜也没叫醒她,只是抿唇一笑令人将谢瑶还有英妈妈送到了凝芳殿。
谢皇后好容易得到谢瑶这么个女儿,她本想将谢瑶安置在绫绮殿的偏殿,安置在自己身边。
要知道绫绮殿规模宏大,仅次于紫宸殿,就是偏殿也比宜华殿、飞香舍这样的小宫殿要大上不少。然而孝帝对她说,让谢瑶入主绫绮殿的偏殿那是亏待了谢瑶。
谢皇后既已把谢瑶当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自是不愿意对谢瑶有半分亏待。纠结过后她为谢瑶选中了凝芳殿。
凝芳殿与绫绮殿不过一宫之隔。只是碍于绫绮殿的巨大,凝芳殿与绫绮殿之间仍有不短的距离。好在绫绮殿与凝芳殿中间隔着的是承香殿,承香殿之主又是杨妃。杨家与谢府在朝堂上乃是一派,谢皇后与杨妃私交也不错,谢皇后可以安心让谢瑶借道承香殿。
有英妈妈守在身边不让其他人近身,谢瑶没有洗漱就睡到了月上中天——要不是一天没吃饭的她被饿得肚子咕咕乱叫的醒来,恐怕她还能再睡下去。
“公主,您是想用粥食还是点心?小厨房都有热的,奴让人给您拿过来。”
宦官冯典跪在下头,轻声细语。
正被英妈妈服-侍漱口的谢瑶吐了口中的香花水才发觉冯典眼熟,跟着便认出冯典是冬日里背她走过冰面的宦官:“……我想吃些不涨肚的东西。”
“是,奴立刻命人准备。”
冯典躬着身退了出去,直到他出了殿门,谢瑶看不见他了,他都没有背对谢瑶。
饶是谢瑶在女官那里学过宫中的基本常识,还有各项礼节,她仍是对冯典的毕恭毕敬感到轻微不适。
“奴等见过公主。”
趁着谢瑶发愣的这个当口,两名大宫女带着凝芳殿的其他宫人过来见礼。
在凝芳殿伺-候的宫人着实不少,粗略一数就有上百人。栀子、蝉衣,两位大宫女的-名字都与药物有关,谢瑶轻易地就记了下来。可随后她的目光就越过了一众宫女宦官,停在了跪在所有宫人后面的那一行异国奴隶身上。
栀子与蝉衣在谢皇后身边服-侍多年,自是很懂看人眼色。蝉衣起身去领白奴与昆仑奴们上前来,栀子不着痕迹地让其他宫人后退了些,好把前头的位置让给白奴与昆仑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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