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有宫人太监使唤,也不可能潜入他华府作恶。华晟这几天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之所以然,一路上听华朝念叨昔日与南文英的姐妹情,更是烦躁至极。待回到府中,尚未清净半刻,华大老爷又差人来请。刚到门口,华晟就被华大老爷扔的墨砚砸中鬓角,鲜血直流。华晟愣住,“爹。”华大老爷冲过来就是一巴掌甩他脸上:“不孝子!我养你何用!一天到晚惹是生非!你在外兴风作怪的时候,可曾想过家里人?我华家的荣华富贵迟早毁在你手里!”华晟颤着声问:“爹,发生什么了?”华大老爷怒目相视:“你还有脸问?”原来华大老爷被人弹劾了。朝中言官以教子无方的理由,列出华晟从前种种错事,加上有人指出华大老爷在汴梁任职期间曾玩忽职守,火上浇油。圣上因此极为不悦。华晟胆战心惊,颤巍巍问:“爹,那您……”华大老爷:“多亏你姐姐在宫中求情,跪在德化殿三天三夜,请太后去除她的封号,从妃降为昭仪,为家人赎罪。太后甚是感动,刚好赶上年节将至,太后以正月里不宜重罚的理由劝圣上,圣上这才没有怪罪,只是罚了为父十年的俸禄,降官职一级,小惩大诫。”华晟呆住:“这么严重?”华大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你也知道事情严重?为父能保住命已是万幸!”华大老爷为官多年,鲜少与人交恶,如今远在临安,按理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人物,没想到竟有言官盯着他弹劾。他与那两位弹劾他的言官素不相识,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遭此一难。“你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华晟想到令窈,后背一凉,如实答:“除了郑家小郡主,并无他人。”华大老爷听后,更恼了,拣起地上墨砚,作势就要往华晟头上砸。气了半刻,最终还是舍不得,扔掉墨砚,替华晟擦血,恨铁不成钢:“爹早就嘱咐过你,临安城内,你招惹谁都无碍,只一个小郡主,万万动不得。”华晟仰头:“她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大势力,竟能左右朝中言官?”华大老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或许是圣上授命。”华晟:“圣上远在汴梁,怎会知晓临安城的事?”华大老爷叹气:“罢,往后你只记着,再也不要招她。”不放心,耳提面命:“哪怕她当面扇你耳光,你也要受着,不但受着,还要主动将脸递过去给她打,懂了吗?”华晟攥紧拳头:“儿子明白。”华府水深火热,郑府内却一派怡然自乐之象。被人视作洪水猛兽的令窈此时正在檐下赏雪,今冬的令窈懒懒斜倚在白铜漆画熏笼上,笑问:“那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鬓鸦摇头:“就只记得这一句。”令窈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你过来,我告诉你。”待鬓鸦将耳朵凑近,令窈将手伸过去,刚消融在掌心的雪全贴到鬓鸦肌肤上,她悄声道:“下一句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什么叫美人不胜娇怯。”鬓鸦猛地被雪冻了脖颈,一个寒颤跳起来,又羞又气,顿足:“郡主又欺负人!”说完,她跑到屋前的芭蕉,捧一手叶间的积雪,令窈伏在熏笼上,见她逼近,笑得直喘气,偏生又装出害怕的模样:“好姐姐,饶过我罢,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鬓鸦一手捧雪,一手叉腰,半开玩笑:“当真不敢了?”令窈嗤嗤笑:“鬓鸦,你摆这个阵仗,像极了太后娘娘,去年她也是这样训我。”鬓鸦抛开雪,拍拍掌心,围到令窈身边去,端了刚热好的汤婆子暖手,叹息旧事:“去年郡主与太子殿下打雪仗,抛出去的雪团不小心掷中太后娘娘,殿下只说是他投的,太后娘娘不信,瞪了郡主好几眼,吓得我还以为郡主又要受罚。”令窈将手搭上鬓鸦怀中的汤婆子:“她哪能罚我,她若罚我,她的宝贝孙儿也要跟着一块受罚。”鬓鸦感慨:“明明郡主也是太后娘娘的外孙女,不知娘娘为何总是为难郡主。”令窈:“寻常人家家里,外孙和孙儿的待遇,尚且有所分别,更何况是皇家贵胄。她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她。”鬓鸦噤声,得亏是在临安城,这要是在汴梁,话传进太后娘娘耳中,只怕又要训诫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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