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要她说的够多,说的声音够大,那些话就能变成一堵墙,挡住她的失败,遮住她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集体的事实。
蒋俞白还在看她,这一次,陶竹不敢再跟他对视,她害怕他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可她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声音模糊不清:“我……我没办法,我……只有这一个朋友。”
“为什么?”
“因为班里只有我是转学过来的,其他人都是高一升上来的,他们的朋友在高一都固定了,只有邹……只有我现在的这个朋友愿意接纳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没固定的朋友?”
因为邹紫若脾气不好。
虽然邹紫若的妈妈也在蒋家当保姆,但她从小就在父母身边,她妈妈把她当公主一样培养,也养出了她骄纵的性格。
想和她做朋友,就要处处看她脸色,所以陶竹这个学期其实都在讨好她。
为什么呢,大家的父母都一样在北京打工,为什么只有她不能在父母身边长大,为什么只有她得从小县城,来到这座格格不入的大城市。
以前她也有好朋友的,在繁春横着走,谁都认识她。
可是现在在北京,她真的很努力了,还是没办法被认可,她好辛苦啊。
陶竹垂下眼,小身子板彻底无力地陷进座椅里。
回家的这一路好长好长,堵在陶竹心口的那块大石头晃晃荡荡了一路,不曾消散。
只装了几张卷子的书包好像有千斤重,陶竹没背,垮在手腕上。
突然,她手上的重量松了。
蒋俞白弯腰,手掌把她的书包往上轻轻一拖,书包带在她手腕上多出一节,被他勾起食指接过去,随性地甩到肩后。
“过度自省就是无谓内耗,所以别去理解不理解你的人。”蒋俞白看不下去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把她的头往后拨,小臂微微抬起,没碰到她小巧的鼻尖,唯有温热鼻息,在他低头说话时,拂过她完全露出来的脖颈,“因为他们不配。”
他都这样安慰她了,陶竹没法再丧下去,至少当着他的面不能再丧了,她被他拨的仰面朝向天空,嗓子受到挤压,发出了一声好像电子小娃娃似的“哦”。
蒋俞白托她后脑勺,把她的头拨正,发现她本来就垂落的头发被他这么一揉,纷纷扬扬洒落在脸颊上,像是绽开在冬天里的花,美的很零乱。
谁开发谁治理,蒋俞白单手给她整理头发,把最后一撮头发捋到她的丸子上,看她闭着眼任他动手的乖巧样子,他叹了声气:“这样吧,你不是怕没朋友么,以后我当你朋友。”
陶竹倏地睁开眼,世界重回明媚,她眼里的难以置信也快要从眼眶里迸出来。
他?要当?她的?朋友?
她这猫猫好奇眼看的蒋大少爷浑身不自在,勾着她的书包转身就走:“怎么了?我不比你自己找的那些破烂朋友强?”
不是啦!
是陶竹没有想过,他竟然会说出愿意当她朋友的这种话。
很意外,也很开心,那一点因为邹紫若带来的沮丧,因为蒋俞白说的话而烟消云散。
“蒋俞白!”她很有仪式感地喊了他的名字,朋友嘛,叫哥就很奇怪了。
蒋俞白脚步没停:“叫爹干嘛?”
陶竹:“……”
朋个屁!-
寒假第三天,陶竹心情愉悦地收拾好行李,坐上了回繁春吵吵闹闹的火车。
王雪平要到临近过年的时候才放假,陶竹一个小姑娘单独回家,谨慎地不和任何人说话,哪怕对方是抱着孩子看起来很面善的宝妈,想跟她闲聊,她也没回应。
她指了指从蒋俞白那借的英文原版书,表示自己有其他事要做。
等宝妈带着孩子离开后,陶竹坐在摆满泡面桶和瓜子壳的小木桌前,再次和热火朝天的车厢隔绝出一小片宁静的天地。
她打开书,还没看清英文单词,视线已经被书里夹着的烫金书签吸引。
书签的前身是是蒋俞白写给她的生日快乐纸,是一种材质特殊的硬卡纸,她觉得用来当书签很合适,就一直夹在这里。
看到这个书签,她自然想到了蒋俞白送她的生日礼物。
是一个记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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